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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7、第7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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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7、第77章

禮親王妃只以為秦氿是害羞,自顧自地繼續道:“秦三姑娘,你別怪我交淺言深,你是澤之未來的媳婦,我就是你的皇伯母,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不僅是為了端王妃,也是為了你好。”

“你別看澤之是宗室,宗室裏,無爵無職的人多著呢。”

“你想想,你馬上就要嫁進端王府,若是端王妃與端王和離了,那麽澤之就更沒有機會成為世子了。”

“世子只是庶子,世子妃也只是小官家出身的,你可是侯府嫡女……”

禮親王妃點到為止地停頓了一下,深深地凝視著秦氿。

她的意思是,秦氿可甘心一輩子只當作個普通的宗室夫人?!

未來的端王妃與顧三夫人那可是一個天,一個地,根本就沒得比!秦氿甘心將來對著世子妃屈膝伏小做低嗎?!

禮親王妃說,秦氿就聽著,心思早就魂飛天外,偶爾“哦”、“是嗎”地應一聲。

雖然秦氿沒明確表態,但是,禮親王妃相信她肯定也聽懂了,一臉篤定地看著秦氿,眸光閃爍。

端王鎮守一方,端王妃可是親王妃,在西疆,端王府那是說一不二,就跟土皇帝無異。

她就不信,秦氿會不要端王妃這個頭銜,誰又能舍得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!

禮親王妃說了足足一盞茶功夫,終於停了,最後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:“秦三姑娘,為了你自己,為了你的兄弟,你也要考慮清楚。”

倘若顧澤之能繼承端王的爵位,夫榮妻貴,有了端王府撐腰,秦則寧想要拿回忠義侯的爵位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
端王妃聽不進自己的話,總要顧忌兒子和兒媳的利益吧?

秦氿見禮親王妃說完了,也就告辭了,下了朱輪車。

杜若還在巷子口等著她,主仆倆朝著蕭府走了過去,朱輪車裏的禮親王妃再次挑開了窗簾,目送秦氿進了府。

“秦三姑娘。”

蕭府的一個管事嬤嬤帶著幾個婆子一看到秦氿,都親切地迎了過來,紛紛行禮。

這管事嬤嬤是蕭夫人的親信石嬤嬤,秦氿也是認識的,喚了一聲。

前方的二門處,此刻淩亂不堪,停著一輛輛馬車,幾個家丁與婆子正從馬車裏搬下一個個沈甸甸的箱子。

秦氿難免多看了一眼,石嬤嬤立刻喜氣洋洋地說道:“這是夫人的嫁妝,剛剛從西疆搬回來了。”

石嬤嬤吩咐婆子們仔細收拾蕭夫人的嫁妝,親自領著秦氿往內院方向走。

她知道端王妃寵這個未來的兒媳,也不瞞著她,一邊走,一邊說著話:“奴婢親自跑了一趟西疆去替夫人收拾嫁妝,秦三姑娘,您是沒看到啊,奴婢一去,世子妃還專門派人來說什麽幫著奴婢一起收拾。”

石嬤嬤不屑地撇了下嘴,“一個庶子媳婦,還真當是什麽貴人了,以為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夫人的院子嗎?!”

石嬤嬤是蕭夫人的親信,自然是看不上世子妃的,更何況世子妃的所作所為,也沒什麽值得人高看一眼的!

石嬤嬤又不是傻子,當然看得出來這世子妃是巴不得夫人與端王和離,怕是指望著馮側妃快點上位呢!

一路上,石嬤嬤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,說起這一路回京發生的事,包括遇到連日暴雨在路上耽擱了幾日,還在秦州遇到了攔路的山匪,幸好隨行的侍衛打走了山匪等等。

說話間,兩人來到了正院,一直進了內室。

蕭夫人坐在窗邊的羅漢床上,心情愉快地翻著一個首飾匣子。

看到秦氿來了,蕭夫人對著她招了招手,“小氿,快過來!”

蕭夫人拉著秦氿在身邊坐下,興致勃勃地從挑了一串八寶瓔珞項圈,親自給秦氿戴上了,又挑了一對雕鳳金鑲玉的鐲子往秦氿的腕上一套。

她笑瞇瞇地說道:“小姑娘家家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得才好。”

秦氿知道蕭夫人喜歡鮮亮的顏色,每次來蕭府都會特意穿一身鮮亮的衣裳,像緋色、玫紅色、鴨黃、青蓮色等等。

今天她穿的是一件櫻草色的褙子,與蕭夫人給的八寶瓔珞項圈以及金鑲玉鐲子十分相配。

蕭夫人很會打扮呢!

秦氿在蕭夫人蒼老慈祥的臉上尋找著她年輕時的痕跡,顧澤之與蕭夫人其實長得很像,蕭夫人年輕的時候一定很漂亮。

秦氿從首飾匣子裏拿了一支鑲百寶的紫檀木發簪,“蕭夫人,這支發簪襯您的膚色,你來試試!”

她興致勃勃地湊過來給蕭夫人戴發簪,蕭夫人喜歡秦氿親近自己,也就由著她了。

大丫鬟青露拿了菱花鏡過來,給蕭夫人照,笑著恭維道:“夫人您看,秦三姑娘眼光真好,這發簪果然適合您!”

蕭夫人擡手對著鏡子撫了撫那支發簪,頷首道:“小氿的眼光確實好!”

秦氿摸著小巧的下巴,露出思忖之色,又道:“蕭夫人,您這身衣裳與這發簪不匹配,得換一身。”

說著,她看向了青露,問道:“青露,有沒有顏色鮮亮點的衣裳?”

“有有有!”青露連聲應道,招呼著幾個丫鬟立刻行動了起來,翻箱倒櫃地翻出了好幾身衣裳。

衣裳裙子攤了一屋子。

秦氿一件件地看過去,指著一件紫色寶相花葫蘆紋刻絲褙子道:“這件紫色的褙子好,配這條玄色繡鸞鳥鑲襕邊的馬面裙吧,雍容又大氣。就這兩件。”

蕭夫人失笑,“我年紀大了,不適合這麽亮的顏色了。”

“這紫色端莊,您皮膚白皙,穿起來正好映膚色。您不是說我的眼光好嗎?”秦氿笑瞇瞇地順著桿子往上爬,撒嬌賣乖地看著蕭夫人。

青露等丫鬟也在一旁打邊鼓,勸了幾句。

蕭夫人拗不過秦氿,被她挽著去了屏風後,秦氿與丫鬟一起親自伺候蕭夫人換了一身衣裳。

這還不過,秦氿還重新給蕭夫人挑了抹額、耳珰、鐲子、玉佩、荷包和鞋子。

等蕭夫人從頭到腳都煥然一新,秦氿總算滿意了,覺得自己的眼光好極了,笑瞇瞇地說道:“蕭夫人您看,這樣打扮是不是年輕了好幾歲?”

她指揮著青露等人拿了好幾面菱花鏡給蕭夫人照,嘴裏輕聲嘀咕了一句:“這鏡子還是太小了,要是有等身鏡就好了……”

她說得輕,但是蕭夫人與她離得近,恰好聽到了,覺得這真是一個好主意,琢磨著得跟兒子說說,給兒媳弄個等身鏡。

秦氿攙著蕭夫人又在羅漢床上坐了下來,笑著道:“蕭夫人,除了紫色,紫棠色、湖藍色與松花色您穿著肯定也好看。”

石嬤嬤走了過來,親自給兩人重新上了茶,湊趣道:“正好了。夫人,您的嫁妝裏有一卷紫棠色,正好裁了當夏衣。”

說到料子,蕭夫人也來勁了,撫掌道:“對了,我的嫁妝裏還有一些料子適合小姑娘,快搬來,我來挑挑。”

女子挑起料子來,這時間就過得飛快,屋子裏的說笑聲此起彼伏,等秦氿告辭時,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,半句沒提禮親王妃讓她“勸”的事。

蕭夫人的身子還沒全養好,每日都要午睡,等她歇下了,秦氿就走了。

然而,等她出門的時候,就發現禮親王妃的朱輪車居然還停在巷子口。

秦氿:“……”

她眼角抽了抽,只當沒看到。

然而,她想走,禮親王妃那邊卻不肯放她走。

此前請她上車的那個老嬤嬤再次攔住了秦氿的去路,“秦三姑娘留步。”

秦氿笑吟吟地看著老嬤嬤,道:“我已經給王妃問過安了。”

她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了,既然她已經給禮親王妃問過安了,就沒必要再去請一次安了。

老嬤嬤臉色微微一僵,覺得秦氿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,他們王妃要見她,那是給她臉面。

兩人彼此對峙,氣氛微僵。

話不投機半句多,秦氿不欲多言,正打算繞過對方,前方巷子口的朱輪車卻有了動靜,朱輪車的簾子被打起,禮親王妃在一個丫鬟的攙扶下,下了馬車,然後朝秦氿走了過來。

禮親王妃就這麽面對面地朝自己走來,秦氿自然也不能當做沒看到,客客氣氣地對著她福了福,“王妃。”

禮親王矜持地微微頷首,開門見山地問道:“秦三姑娘,你可有勸過端王妃?”

她語氣中透著一抹殷勤,她之所以耐心地在這裏等了這麽久,就是想等秦氿這邊的好消息,那麽她回王府也對自家王爺有個交代。

在禮親王妃灼灼的目光中,秦氿搖了搖頭,“沒有。”

什麽?!禮親王妃仿佛被當頭倒了一桶冷水似的,臉色霎時就變了。

她的面色青青紫紫地變化不已,火冒三丈,

禮親王妃在這京中一向頗有臉面,任何一個府邸的女眷見了她都要給她幾分臉面,可是今天她先是被端王妃掃了臉面,現在又是這個小丫頭也敢對著自己甩起臉子來,這丫頭明明進蕭府前應得好好的,原來她的恭順全部是在耍自己玩!

而自己還傻乎乎地信了,在這裏足足等了她一個時辰!

自己堂堂親王妃竟然被一個還未及笄的黃毛丫頭戲弄了!!

一時間,新仇舊恨一起上,禮親王妃把端王妃的那筆賬也遷怒到了秦氿身上。

她咬著牙,擡手指著秦氿道:“給本王妃掌嘴!”

她不能把端王妃怎麽樣,難道還教訓不了一個無品無級的丫頭片子嗎?!

“是,王妃。”那老嬤嬤立刻應命,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秦氿,覺得秦氿根本是給臉不要臉,他們王妃讓她幫著去勸勸端王妃那是給她臉面!

老嬤嬤擡起粗厚的右手,就往秦氿臉上打去,掌風帶起一股勁風。

秦氿可不會傻得去挨打,身子一側靈活地閃開了。

杜若變了臉色,連忙上前護住秦氿,“姑娘。”

“我們走。”秦氿懶得理會禮親王妃,輕飄飄地瞥了對方一眼,對著杜若做了個跟上的手勢,自顧自地走了。

她的這一眼看在禮親王妃的眼裏,無異於秦氿往她的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。

這個目無尊長、不懂禮數的野丫頭!

禮親王妃更怒,再次下令道:“給本王妃攔下她!”

於是,兩個丫鬟立刻應命,氣勢洶洶地朝秦氿逼來,擋住了她的去路。

秦氿吃什麽也不吃虧,伸手去摸鞭子。

杜若想著雙拳難敵敵手,朝蕭府的方向望去,覺得還是得去搬救兵才行。

“吱呀!”

這時,蕭府的大門打開了,一個披著玄色鬥篷的婦人從裏面走了出來,正是蕭夫人。

蕭夫人面容冷峻,氣勢威嚴,一雙蒼老而睿智的眼眸顧盼之間炯炯有神,把她身後跟著的七八個婆子丫鬟襯得面糊模糊。

“住手!”

蕭夫人微微拔高嗓門,喝斥道,大步流星地朝禮親王妃和秦氿這邊走來。

見蕭夫人來了,杜若心裏長舒一口氣,徹底放心了。

禮親王妃望著漸行漸近的蕭夫人,手裏緊緊地攥著十八子菩提佛珠串,眼底的怒火燒得越來越旺。

“弟妹,你是不是真不知好歹?”禮親王妃面色鐵青,覺得自己一番好心被人餵了驢肝肺。

蕭夫人譏誚地冷哼了一聲。

兩人目光對撞之間火花四射,空氣間一下子就變得緊繃了起來,一觸即發。

周圍禮親王府的下人看著這一幕,也不敢輕舉妄動,尷尬地垂首站在一遍。

“是好是歹,我當然知道,不擾王妃費心了。”蕭夫人隨意地撫了撫衣袖。

禮親王妃:“……”

蕭夫人無視對方陰沈得幾乎要滴出墨的面龐,眸子裏精光四射,又道:“本來我是想等三司會審的結果出來再說,既如此,我就去敲登聞鼓了。”

“小氿,走!”

蕭夫人一招手,秦氿立即就跟了上去,親昵的挽上了蕭夫人的手臂,蕭夫人看著她,眉眼皆是笑意。

禮親王妃傻眼了,怒火霎時消失得一幹二凈,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蕭氏她說她要幹什麽?!

“蕭氏,你瘋了!”

這一次,禮親王妃連弟妹都忘了叫,脫口喊道。

蕭夫人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對方,她在秦氿的攙扶下上了馬車,秦氿緊隨其後也上去了。

車夫“啪”的一揮馬鞭,蕭府的馬車就往前巷子口駛去,在禮親王妃的身旁擦過,帶起的勁風把禮親王妃的裙裾也吹得飛起了一角……

禮親王妃幾乎是懵了,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。

“王妃……”老嬤嬤忐忑地喚著禮親王妃,也知道事情不妙。

禮親王妃這才反應過來,連忙吩咐道:“快,快追!”

禮親王妃拎著裙裾,急急地又上了朱輪車,又吩咐隨行的一個小廝道:“你快回去稟報王爺!”

短短幾句話間,禮親王妃已經是冷汗涔涔,心涼如冰。這要是讓端王妃敲響了登聞鼓,那可就是整個京城,不,整個大祁看宗室的笑話了!

朱輪車急急地朝蕭夫人的馬車追去,車夫也知道事關重大,頻頻揮動馬鞭。

街道上的百姓路人一看朱輪車的制式,就知道車裏的主人非富即貴,急忙避讓到街道兩邊。

兩輛馬車就這麽一前一後地來到了宮門口,秦氿又攙著蕭夫人下了馬車,兩人目標明確地朝著長安右門外的登聞鼓走去。

登聞鼓乃是大祁朝的□□皇帝所設,讓百姓可以擊鼓申冤,以作“上情下達”之用。為避免刁民的惡意上訪,按照大祁律例,如擊登聞鼓者若無功名、誥命,先廷杖三十。

蕭夫人是堂堂親王妃,自然有資格敲響登聞鼓。

而周圍的禁軍也認出了她的身份,先是詫然,再聯想最近關於端王府的一些傳言,又是若有所思。

大祁朝的登聞鼓已經有十幾年不曾被敲響過,今上登基以來,更是頭一回!

在一眾禁軍灼灼的目光中,蕭夫人一派泰然地走到了登聞鼓前,擡手拿起了鼓槌,然後毫不猶豫地敲了下去。

“咚!咚!咚!”

響亮的的擊鼓聲一下接著一下響起,如連綿不絕的悶雷炸響在天際,也傳入了朱輪車中的禮親王妃耳中。

禮親王妃的面色煞白如紙。

而長安右門附近的百姓也聽到了,人群中,好幾個聲音激動地喊了起來:“登聞鼓,是有人敲登聞鼓告禦狀了!”

四周一下子騷動起來,那些路人爭相告走,神情激動,越來越多的人聞聲而來,好像浪潮般朝長安右門的方向湧去。

對於周圍的喧囂,蕭夫人舉著鼓槌還在敲著登聞鼓,一邊敲,一邊高喊道:“臣婦狀告端親王世子謀害嫡母,自請與端親王義絕!”

在那震耳的鼓聲中,蕭夫人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,鏗鏘有力,遠遠地傳了出去。

周圍那些好事的圍觀者登時炸開了鍋,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:

“這婦人難道是端王妃?”

“定是了,這沒有誥命的人要是敲響登聞鼓早就被庭杖三十了!”

“端王世子謀殺嫡母,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!”

“這算什麽!這些個宗室勳貴什麽的人家多得是藏汙納垢的事!”

“……”

那些百姓越說越熱鬧,人群仿如一鍋被煮沸的熱水般沸騰了起來,周圍擁擠而嘈雜。

“咚!咚!咚!”

震耳的擊鼓聲還在一下下地響著。

此刻身在禦書房的皇帝也聽到了擊鼓聲,放下了手中的奏折,眉心微蹙。

不待他叫人,周新就進來了,稟道:“皇上,是端王妃敲響了登聞鼓,狀告端王世子謀殺嫡母,而且還自請與端王義絕。”

周新頭皮發麻,這種事在大祁的歷史上簡直是聞所未聞。

皇帝動了動眉梢,臉上露出一抹意外。

番僧的事已經交給三司會審了,這個月應該就會有所結論,以端王妃的性子不是那麽沖動才對,畢竟過去這兩個多月她都等了。

皇帝沈吟一下,下了兩道令,一是宣端王妃,二是讓錦衣衛去查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
沒一會兒,錦衣衛指揮使袁銘綱就來了,把禮親王妃今日去了一趟蕭府以及與秦氿起了沖突的經過大致稟了。

皇帝:“……”

皇帝揉了揉眉心,面上露出一絲疲憊:禮親王夫婦還真是鬧騰。

事情既然發展到這個地步,那也不是幾句話可以和稀泥過去了,皇帝沈思了片刻,立刻有了決定,起身站了起來,丟下一句:“宣三司,朕要親審此案。”

“是,皇上。”周新作揖領命,心裏唏噓。

半個時辰後,與此案相關的人就齊聚金鑾殿。

皇帝坐於高高的金鑾寶殿上,作為原告的蕭夫人立於殿中,刑部尚書、大理寺卿以及左都禦史作為三司的代表立於一側,秦氿獨自立於金鑾殿的另一側。

蕭夫人給皇帝屈膝行禮後,一派坦然地將自己敲登聞鼓的意圖重覆了一遍:“皇上,臣婦狀告端親王世子謀殺嫡母,自請與端親王義絕!”

刑部尚書、大理寺卿以及左都禦史皆是神色微妙。

周新附耳在皇帝耳邊說了幾句,皇帝目光覆雜地望向了殿外。

“且慢!”

端王氣喘籲籲地趕到了,與他一起到的還有禮親王夫婦倆以及顧澤之。

“皇上,本王與王妃有些誤會,請皇上容本王與王妃解釋一二。”端王給皇帝揖了揖手,急切地看向了蕭夫人。

這一看,他一時怔住了。

蕭夫人已經脫下了披在外面的玄色鬥篷,露出其下的紫色褙子,這一身衣裳從裏到外、從上到下都是秦氿給她搭配的,顏色鮮亮而不失雍容華貴,映得她的神采煥發。

自打蕭夫人正月十五搬出了端王府後,端王已經有兩個多月沒見過她了。

這兩個多月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,蕭夫人經過這段時間的仔細溫養,整個人看著年輕了好幾歲,舒展的眉宇之間透出勃勃英氣,只是這麽站在那裏,渾身上下就有一股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度。

端王看著距離他不過三步之遠的蕭夫人,眼神微微恍惚,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蕭氏般。

蕭夫人淡淡道:“你我之間沒有誤會。”

端王這才回過神來,深吸一口氣,柔聲勸道:“王妃,算了吧,何必鬧到禦前呢!”

禮親王和禮親王妃在後方頻頻點頭,宗室的顏面都讓他們丟光了。

端王繼續道:“若是你真不滿世子,本王以後會好好管束世子的。”

“這樣吧,等回西疆後,本王就與世子、世子妃分府而過,你覺得可好?”

“王妃,這只是一些小小的誤會,你我夫妻多年,何必為了一些誤會和離呢。”

端王說個不停,他此前幾次去了蕭府,但是都被門房拒之門外,現在好不容易才和蕭夫人有了說話的機會,自是一股腦兒地都說了。

他自認也退了一步了,不惜與世子分府而過,這樣總該可以了吧。

蕭夫人雍容的面龐上波瀾不驚,看著端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,連眉毛也沒擡一下,道:“夫妻多年,你也知我的脾氣。”

端王:“……”

端王的心霎時涼了,他也不知道還能怎麽勸蕭夫人,只能看向了顧澤之,想讓他勸幾句。

顧澤之根本沒看端王,眸色幽邃如潭,他正細細地打量著秦氿的面龐,確認她臉上沒有任何傷痕,神色才緩和了一分。

秦氿約莫猜到顧澤之聽說了什麽,對他眨了下眼。

意思是,放心吧,她可從來不是一個等著人來打的!

顧澤之的眉宇這才舒展了開來,神色間又恢覆成了平日裏的雲淡風輕。

蕭夫人再次看向皇帝,朗聲又道:“端王世子意圖謀殺嫡母,還請皇上秉公處置,還臣婦一個公道!”

金鑾殿可不是兒戲的地方,即便是端王也不能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打斷皇帝禦審。

皇帝肅然道:“若然世子真有毒害嫡母之心,朕一定還王妃一個公道。”

“來人,把那番僧帶上來!”

皇帝一聲令下,就有兩個錦衣衛押著一個四十幾歲的番僧來了,那身著大紅袈裟的番僧碧眼隆鼻,留著虬髯胡,脖子上掛著一百零八佛珠串,看著臉色灰敗,消瘦得臉頰都凹了進去,神色惶惶不安。

他一走到金鑾殿中央,就踉蹌地跪了下去,用一口別扭的中原話給皇帝行禮:“貧僧多羅參見大祁皇帝陛下。”

皇帝俯視著那番僧,問道:“多羅,這九和香可是你給端王妃?”

說話間,袁銘綱打開了一個木匣子,匣子中放的正是此前端王妃贈與秦氿的九和香,一股如蘭似梅的香味飄了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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